正是由京城到西山八大处的入口。如果雪芹当日住在这里,则敦氏兄弟游山时岂能不路过雪芹处?)。 传说特别提到,曹雪芹当日的故居左近,曾有成片的竹林子。这倒是一个很好的线索。曹雪芹对竹子有特殊的感情,也许和这互有关系?但是北京地区,会有大片竹林的胜境吗?北方绝不是生长竹子的地方,偶有几竿,也很难谈得上成林的。我们能不能够在京西一带寻到这样一个类似的胜境呢?如果能寻着,那就有些意思了。 据我所知,北京香山一带,确实有过这样一个地方。 明末人刘侗、于奕正所著《帝京景物略》卷六(西山、上)《水尽头》条说: 观音石阁而西:皆溪,溪皆泉之委;皆石,石皆壁之馀(注:同书同卷前一条《卧佛寺》云:"游(寺)者匣(娑罗)树则返矣,不知泉也。右转而西,泉呦呦来石渠……泉注于池,……池后一片石,……石上观音阁,如屋复台层,阁后复壁,斧刃侧削,高十仞,广百堵;循壁西去三四里,皆泉也皆石也。"此处是接叙语气。)。其南岸:皆竹,竹皆溪周而石倚之。燕(y6n,北京地区)故难竹;至此,林林亩亩:竹,丈始枝;笋,丈犹箨;竹粉生于节,笋梢出于林,根鞭出于篱,孙大于母(按竹根横行,为鞭,鞭末端又派生小竹,名为孙竹)。 过隆教寺而又西,闻泉声;泉流长而声短焉:下流平也。花者、渠泉而役乎花;竹者、渠泉而役乎竹:不暇声也。花竹未役,泉犹石泉矣:石隙乱流,众声澌澌,人踏石过,水珠渐衣,小鱼折折石缝间,闻跫音则伏于苴、于沙。杂花水藻,山僧园叟不能名之。…… 看他写这一地方的风景,竹林和泉溪乃是两大特色。接着写春花之盛、秋叶(柿叶)之美,明朝诗人的题咏,如黄耳鼎:"鳞鳞柿辉光,实叶丹相属;……每泉分一枝,为竹万竿绿。"如张学曾:"柿林影靺鞨,竹圃声琅玕。"如李元弘:"得水竹光争日好,矜秋柿粉饱霜红"。皆可作为真实写照。而再往西走,愈登愈高,到达泉之源处,土人名为"水尽(jǐn)头儿",那里"鸟树声壮,泉■■不可骤闻,坐久始别(才能够分辨得出),曰:彼鸟声--彼树声--此泉声也。"可见这处胜境,是多么迷人了。这便是樱桃沟、退谷地方(注:按"樱桃沟"乃后来俗称;碧云寺以西又另有樱桃沟地名,与此易混。)。王渔洋在康熙十一年(1672)游退谷,有"溪南万竿竹,岁久渐蒙密"的诗句(注:《渔洋续诗》卷二《晚入退谷却寄北海先生》诗。),可证到康熙初年此处竹林依然很好。而敦诚在雪芹死后所作《臞仙(宗室永忠)以雪中往寿安寺(卧佛寺)访莲上人、用东坡腊日游孤山韵见寄、即次韵奉酬》诗,其中有"退翁亭上风竹合,卧佛庵前石磴纡"的话,上句正就是写这卧佛寺以西的"退谷"(明末孙承泽的山墅)、"烟霞窟"的景物,则不但证实乾隆年间竹林犹在,而且说明敦诚对这地方也很熟悉。 可注意的是,这地方距香山、碧云寺不过往北五里地的光景,而和传说中的香山稍东的健锐营正白旗、厢黄旗之地,相去最近,往后一转即是幽径可通。它位于营房的"背面",入山较深,明朝人说是"山转凹"处,道光时人说它是"荒寂殊甚"(注:同上书。按此地自乾隆五十二年(丁未,1787)修路以前,极为难行,人不易到。丁未年,有如意馆人员并太监等,捐资修路,以便行走,而前此之幽深险奥、自然之趣,已然略减(旧有小石碑记其事状)。民国间周肇祥营私人园墅于此,又加改造,其势再变。最近又大加开辟修治,奇石杂树,荡然以平,纯似宽豁之现代"马路"矣。园林佳致,多遭此厄,早非原来面貌。),乾隆时也不曾是多么"繁华",和山前一带大异其趣,是幽僻所在。孙承泽描写这地方说:"京西之山,为太行第八陉,自西南蜿蜒而来,近京列为香山诸峰,乃层层东北转,至水源头一涧,最深,退谷在焉;后有高岭障之,而卧佛、黑门诸刹环蔽其前,冈阜回合,竹树深蔚,幽人之宫也!"(注:《天府广记》卷三十五"岩麓"附"退谷"。)一般人游到卧佛寺的,也多不知其旁侧有此深秀幽僻的好去处。雪芹很可能是爱上了这块西山最胜之境、幽人之宫的地方。 如果考察一下明朝的题咏,那么如"一泉分碧绕精蓝,云壑逶迤振策探;崖转细流生乱石,风回清响下苍岚。"如"薜萝深处一泓流,碎石疏花曲蹬幽。"如"山将枯去晚烟肥,茅屋人家红叶飞。"如"黄叶栖树间,鸟鸣时一坠。"也都和敦家弟兄等人所写的薜萝门巷、曲径幽斜,黄叶村居的情景相似。 因此,我很疑心曹雪芹的游踪可能和这里十分密切,他友人张宜泉《春柳堂诗稿》中保存的一首雪芹散步西郊憩废寺的诗题,在樱桃沟深处,磵谷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