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甥。张惠言、恽敬也和庄、宋交情密切,非师即友。而且,张惠言做过景山官学的教习,恽敬则做过咸安宫官学的教习,这两个官学都是专门教育内府包衣旗家子弟的学校,其间当然有知道曹家事情的,甚至有曹家的亲友。所以宋翔凤的话必由庄、张、恽等处而来,应当可靠。 又上举诸人,皆常州派经师文家中的重要人物,常州派是清代思想界中的重要潮流,而他们都如此重视《红楼梦》与其作者(参看第二十七节恽敬以四色笔细批《红楼梦》事),亦可注意研究。此点尚未有抉出者,附记于此。)。至于他把雪芹说成是楝亭之子,和袁枚的误说完全一样,可不必深论;《红楼梦》大概后来真个到过乾隆的眼里,这事还可能和这小说的迷失八十回以后的重要部分很有关系,不过这一点我们也须留待下文再讲。此刻值得注意讨论的,却是这个传说的后半。 所谓"素放浪",正就是指曹雪芹的那种叛逆性格和反抗封建礼教的思想行为。曹雪芹的一位朋友张宜泉,在其所著《春柳堂诗稿》中说雪芹是"其人素性放达",完全证实了宋翔凤的传述十分正确,因为张说"放达"、宋说"放浪",正是同义语,只不过口气在婉蓄和径直、赞赏和评论之间,微有差异罢了。所谓"至衣食不给",其为可信更不待言,因为关于这一点的参证就更多了,我们此处无须一一列举。 由此足见宋翔凤的话颇有其真实可靠性,大可注意。但是重要点尚不在此。 宋翔凤的话,对我们说明了两点更值得注意的要义。第一,曹雪芹的"衣食不给",生活贫窘,并不全然是家庭遇到巨变的后果,所谓"百足之虫,死而不僵",曹雪芹如果"规规矩矩",投靠统治集团,老实地为他们服务,衣食之给是丝毫不成问题的小事情。其所以竟至于"不给",乃是他一意"放浪"的结局。第二,因为他一意"放浪",竟至衣食不给,这终究还是小焉者;而如果任其继续"放浪"下去,那就还会有更严重的后果在等待着他(可能累及家庭宗族),--因此,代表封建力量的大家庭家长遂站出来干涉了。 "其父执某,钥空室中,三年……",恰好说明了这个问题。 这里还有两点可以略加解释:第一,钥空室中的这种办法,我们今天听起来有些惊讶了,但在当时并不是什么新鲜事,皇帝"管教"那些"不安分"、喜欢"生事"的本家宗室,就爱使用这种恶毒的惩罚,严重的"高墙圈禁"(特种监狱),轻一些的在家单室圈禁,再其次的还有所谓"不许出门":都是严格限制行动自由、同时是隔离式的精神折磨,手段极为残酷。满洲式的家庭对"不肖"子弟也使用这一作法,是毫不足异的事情。第二,这一作法当然也不是随时随地、"家常便饭"式地轻易使用的,凡到了必须使出这一"绝着"的境地,那就说明别的办法都已想尽了,也就说明那种矛盾冲突已然达到了十分尖锐激烈的地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