强烈的月光下我发现大头的腿微跛。后来我们必须自己下河边拎水吃(没了自来水),我才想到大头走路的姿态好像拎着一只水桶。大头也常常帮我们家下河拎水。他一拎水反倒不跛了。
下放的那天晚上没有找到厕所。大头示范在屋后的粪缸边大便。他解开草绳裤带在玉米秸后蹲下,哥哥也随之蹲下。我犹豫了片刻也选择了一棵树,蹲下。周围陪蹲的还有六七个农民的孩子。我蹲着,抬头看见树杈间的一轮明月,觉得它真像一个大屁股。
在牛屋里安了家,开头几天来看望的农民很多。说是来看父亲实际是看新奇。村上的妇女则结伴而来,你推我搡地走进屋里,来到母亲的穿衣镜前。由于暴露无遗的映照就更扭捏了。镜中的农村妇女穿着蓝布大襟罩衫,风吹日晒的黑脸笑成了一朵花,牙龈毕露。她们捋头发、拉直衣裳下摆,先是推推搡搡地不愿往镜子前面站,照出甜头后又挤挤抗抗不肯落在别人身后。大头俨然是半个主人,进进出出,忙里忙外。若谁来的不是时候(比如晚上或午休),想进来参观还得通过大头说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