点儿也不生气啊?那宋玉可是打了咱们……”
张三啐了一口,牵动了嘴角的伤,疼得他直咧嘴。“我他娘的哪知道!这李大人……心思深着呢!不过你放心,”他压低了声音,眼里闪过一丝怨毒,“他说了自有计较,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!那宋玉小子,咱们等着瞧好戏!”
偏厅内,李兆廷负手站在窗前,看着外面那棵老槐树的枝桠在微风中轻轻摇晃。许久,他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。“殴打朝廷命官……槐树村……宋玉……”他低声念叨着这几个字,眼神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。
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青阳镇的石板路上。李兆廷换下官服,穿了身半旧的靛蓝色直裰,手里提着个用粗布包着的小食盒,瞧着就像个去邻家串门的寻常富家翁。他没带随从,独自一人,慢悠悠地踱向镇子南头的聚宝行。
聚宝行里,伙计福生正对着一堆新收来的兔子皮发愁,想着怎么跟掌柜的报账才能显得这批货没那么次。*y_d¢d,x~s^w?./c_o?m.冷不丁瞅见门口进来个人,定睛一看,手里的算盘“啪嗒”一声掉在了柜台上。
“李……李老爷?”福生赶紧从柜台后头绕出来,脸上堆着笑,心里却直犯嘀咕,这位爷今儿怎么有空亲自上门了?“您怎么来了?快请里边坐!掌柜的在后院拾掇东西呢!”
“不必多礼。”李兆廷摆摆手,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,熟门熟路地穿过挂满各色皮毛的铺面,走向后院。
后院那棵半死不活的柿子树下,钱通正坐在一张石凳上,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把磨得锃亮的剥皮刀和一块油光水滑的磨刀石。他挽着袖子,露出两条古铜色、肌肉虬结的小臂,正一下一下,有节奏地磨着刀刃,发出“唰唰”的轻响。
听到脚步声,钱通头也没抬。“福生,不是让你把那几张狼皮再硝一遍吗?怎么……”话说到一半,他感觉来人气息不对,猛地抬起头,看到是李兆廷,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,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。他放下剥皮刀,在身上擦了擦手。
“哟,稀客啊,李大老爷。”钱通的声音粗砺,带着几分沙哑,他指了指旁边的石凳,“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?还穿得这么……朴素。”
李兆廷也不客气,在石凳上坐下,将手里的食盒放在石桌上。“来看看老兄弟,还需要挑日子不成?顺道给你带了些德祥斋新出的芙蓉糕,你小子就好这口。”
钱通瞥了一眼那食盒,嘴角勾了勾,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。“无事不登三宝殿。你李大老爷日理万机,能想起来我这小铺子,怕不是就为了送几块糕点这么简单吧?”他拿起桌上的粗陶茶壶,给李兆廷倒了杯茶,茶水是浑浊的黄褐色,飘着几片茶叶梗子。
李兆廷端起茶杯,抿了一口,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,随即舒展开来:“好茶。还是你这山里采的野茶,够味儿。”
“山野粗鄙之物,李大人不嫌弃就好。”钱通也给自己倒了一杯,端起来,却没喝,只是用手指摩挲着杯沿。
两人一时无话,只有后院墙角下几只母鸡“咕咕”的叫声,和远处街市隐约传来的喧闹。
“最近……县里还算太平?”李兆廷像是随口问道,目光投向院墙外那片瓦蓝的天空。
钱通的眼神闪了闪。“青阳镇,什么时候真正太平过?小偷小摸,鸡鸣狗盗,邻里口角,不都得李大人您费心劳神?”
“是啊,操不完的心。”李兆廷叹了口气,像是真为这青阳县的治安发愁。“这不,今儿就听了件怪事。”
钱通依旧不言语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,等着下文。
“两个去乡下催缴秋粮的差役,被人给打了。”李兆廷说得云淡风轻,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。
钱通端着茶杯的手,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。“哦?哪个村子?胆子这么肥?连官差都敢动?”
“槐树村。”
这三个字一出口,气氛明显有些不对。钱通端起茶杯,慢慢呷了一口,眼神有些飘忽。“槐树村……”他重复了一遍,像是在回想什么,“那可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山坳坳。那里的泥腿子,平日里见了穿官服的,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,还能有胆子打人?打得重不重?”
“一个鼻子歪了,一个眼眶青了。听他们自己说,肋骨也悬乎。”李兆廷的目光一直没离开钱通的脸,“而且,听那两个差役说,动手打人的,是个叫宋玉的年轻人。就一个人,赤手空拳,把他们两个手持水火棍的壮年汉子,给拾掇了。”
钱通“哼”了一声,鼻子里喷出一股浊气。“差役……哼,有些人啊光有一张皮,那